第十六章 出走女天津站遇贵，大公报佛照楼招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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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车冒着黑烟，在清晨的薄雾中启动。看着高大的天津站缓缓地落到身后，碧城才松了一口气，她确定自己不会被抓回去了。这还是碧城第一次坐火车，举目无亲的她看着车厢里形色各异的乘客，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。

好在天津已经不是两年前她们刚来的时候了。得益于赵秉钧的能干，天津现有精干巡警三千多人，平均下来富裕地区每五十户，贫瘠地区每百户有一名巡警。这些巡警在城内外昼夜梭巡，按时换班。不到两年，袁世凯治下的津埠治安就成为各省之冠，中外商民交口称赞。赵秉钧当初立下的“夜不闭户”的承诺，终于兑现了。

窗外飞速走过新奇的景色，碧城却无心欣赏，心中不禁在想：要是两年前就有了火车，大家也乘火车去塘沽，小月就不会失踪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。车上的小商小贩已经担着各种吃食，开始叫卖了。碧城半夜出逃，又惊又怕地折腾了大半宿，此刻已经饥肠辘辘。问了问价格，想想身上带的钱还要省着多撑几日，碧城连连懊悔昨天忘了带些吃的上路。小贩见碧城穿戴不俗，问了却又不买，白白眼睛刚要走。坐在旁边的一位妇人告诉小贩：“再来一份。”然后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直接塞到碧城手中，“姑娘，吃吧，别客气。”

碧城赶紧推脱：“不，不，夫人，无功不受禄，怎么好意思。”

“没关系，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，去天津探亲？”

碧城仔细打量着这位邻座：只见她中等年龄，身材微微发福，但皮肤细腻，一看就知道平时保养得很好。一张大口笑起来让人顿感亲切，一双眼睛大方却不世故。穿的是时兴的改良旗袍，摩登又端庄。和她常见的深居简出的女人气质不同，这位夫人看起来相当场面。碧城想着，正好可以向她打听佛照楼的情况，就攀谈道：“也算探亲，这位夫人，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？”

“家夫姓英，你就叫我英太太好了。”妇人大方地回答道。

“英夫人，敝姓吕，名碧城。”

“吕小姐，我们也算相识了，边吃边聊。”不容分说，又把包子塞到她手里。碧城拿出钱袋要付钱，英太太不肯收，碧城推脱不过只好从了她。接着她趁机问起：“英夫人，您可知道天津的佛照楼？”

英太太笑着说：“我不但知道，还和佛照楼的老板很熟呢。诶，吕小姐，你是方老板家什么亲戚？”

碧城听到她的反问却讳莫如深。英太太见她谈吐不俗却又捉襟见肘，说话也藏藏掖掖，顿时心生好奇，当下约她下了火车一起同行。

出了天津站，英太太带着碧城拦了人力车，然后告诉车夫：“法租界大公报馆。”

“不是去佛照楼么？”碧城问道。

“吕小姐放心，你要找的佛照楼的方先生，就是我们大公报馆主笔方守六的哥哥。他就住在佛照楼，由我引荐小方先生，再送你过去岂不方便？”

碧城在塘沽也读过《大公报》，听她说“我们报馆”，原来英夫人就是大公报馆的主人家。于是她诚心赞许道：“我在塘沽也读过贵报，文章风气一新，宣传开习尚、牖民智，十分敢言。不想今日能有缘拜会，荣幸之至！”

英太太的丈夫英敛之正是《大公报》的总经理，听到报纸被读者欣赏，英太太大喜。没想到，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几岁，却也读书看报。英太太对她不禁多了几分亲近和推重。

车子过了北洋大臣行辕，就上了大经路。碧城发现，天津的街道非常宽敞，行人众多却井然有序，都在两旁走着，不与行车争路。进了租界，只见两边洋房林立，一派商业繁荣的景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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