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议亲事严家生歹意，拒苟且孤女夜赴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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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第二年，碧城已经二十岁了。吕夫人现在只剩下两个心病，一个是在有生之年找到小女儿碧月，另一个就是大女儿碧城的婚事。去年在南通时，她托付了妹妹这件大事。一开春妹妹就来信，介绍了京城药材商人叶武衷家的大公子。此人与碧城同岁，之前一直用功科场，中了举才张罗婚事，所以耽误到现在。他素喜文墨，听媒人说是前学政家的官小姐，先就中意了八分。吕母也很满意叶家公子的条件，觉得他和碧城无论年龄身家都挺般配，于是过来找嫂子商量和叶家的亲事。

等到晚上关了房门，严太太和丈夫在房中计议起了此事。严笙吧嗒着烟嘴说：“这是件好事，叶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药材商。碧城攀上了这门亲，以后在生意上也可以关照咱们些。”

“可要是弄砸了呢？”严太太边卸妆边说。

“怎么会弄砸了呢？”严笙不解。

“你想啊，吕碧城这丫头心有多高？来了咱家嘴上虽然恭敬，可她正眼瞧过你这个舅舅，我这个舅妈，瞧过咱们一家子没有？”

“那把她打发了，不是正中你的心意么。”严笙不耐烦这些女人间的龌龊。

“话是这么说，可你这个大外甥女可不是好摆弄的，她在旌德可连县太爷都敢得罪。依我看呀，这吕碧城将来要是飞黄腾达了，不但不会念着咱们的好，还得帮着她妈撑腰。到时候，她们娘俩要是往回要那些银子……”严太太向丈夫暗示她的担忧。

严笙心中一惊，他没想到这一层。在他眼里，这些钱如果姓吕，作为正人君子他绝对不会惦记。可如今吕家无后，那遗产自然是归妹妹支配。妹妹姓严，现在丧子丧夫，理所应当得回娘家住，那这钱就顺理成章该由他这个严家的家长做主。所以在严笙心中，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霸占了吕家的财产，而是义不容辞地来支配妹妹的家产和几个外甥女的命运。
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严笙作为一家之主，表面上胸有成竹，其实没什么主见。

“依我看，咱们得从长计议。吕碧城这边咱们先探探口风，要是她知进退，咱们也乐得促成这门亲事。可要是她不识抬举，咱们就随便找个出钱的人家把她一配。你是她舅舅，她的婚事还不是由你做主么？”严太太知道丈夫爱面子又没什么头脑，只要捧着他说，让他觉得有面子，他就会乖乖地听从摆布。

果不其然，严笙听了这话很受用，满意地吸了一大口烟。严太太继续劝他：“你妹妹那边，我上次说的事儿，你可得抓紧了啊。吕碧玉和咱们二小子一成亲，指望他们养老可就名正言顺了。”

“她的身子不行，我给她把过脉，不是个多子多孙的命。”严笙不太同意老婆这个安排，主要是考虑碧玉无法给严家延续香火。

“这才正好啊！过几年她死了，咱们槐儿才不会搭上一辈子。再说，想要孙子，让咱们二小子多纳几个小妾就是了。”

严笙看着太太，觉得还是女人心狠，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说得没错。不过他对老婆的安排，倒是没有异议。

第二天吃过早饭，严太太特地来到外甥女的屋里，打算拉拉家常打探她的心意。结果两个女孩儿都不在房中，她扑了个空。

“挺胸，坐直，呼吸，一、二、三……很好，再用力呼吸，一、二、三……”一位黄头发的外国医生，操着不太熟练的中文指挥着碧玉，旁边的护士认真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。

“咳嗽的时候，这里疼么？那这里呢？”碧城看到，医生两个耳朵里挂着一个分叉的铁线，女护士正把另一头的圆片放在碧玉的胸前来回移动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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