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闺中友南下敛芳骸，宿克星北上寻蛛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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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安徽、浙江击毙光复会乱党徐锡麟、秋瑾等四十余人……”当碧城读到这一条新闻时，已经是秋瑾遇难两天之后了。

怎么会，怎么会，她前几个月还见过秋姐！碧城猛然忆起秋瑾留给她的那首诗，还有煞费苦心要她登的声明……当时她还觉得秋姐太过绝情，如今想来，她这是唯恐株连王家和儿女，才以一纸声明主动脱离家庭。原来秋姐早就想好了——“碧城啊碧城，你那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！”她在心里埋怨着自己。

可就算她想到了又能如何？要阻拦秋姐么？‘一腔热血勤珍重，洒去犹能化碧涛’，秋姐，你真的用一腔鲜血实践了你的承诺啊！

整整一天，碧城翻遍了报纸，想要找到关于秋瑾的只言片语。可除了官方那条简单的消息外，全中国的报馆好像都失了声，一片沉寂！她愤怒了，当即去找英敛之商量，要去浙江报道此事。

英敛之担心下属的安全，劝她说：“那边正在风声鹤唳地抓捕革命党，你去了弄不好要被当成革命党关起来，要冒的险实在太大了！”

“秋瑾他们可以义愤所激，冒锋镝、掷头颅，我这点儿风险又算什么呢？她是我的好朋友，无论如何我要去送她最后一程。”想想秋瑾的壮怀激烈，碧城怎么还能安坐在桌子后面写稿呢？

作为报人，英敛之也一样义愤填膺！他想了好久，给碧城出谋划策道：“我知道拦不住你。到了绍兴你若发文，直接用英文写就，发到国外的报纸上，这样国内才可能转载。”

碧城知道，自沈记者的案子之后，朝廷对新闻界管得越来越严，英敛之也有难处。今时今日的恐怖之下，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，实属难得。她感激地对上司说：“谢谢你，到了这个时候还肯给我出主意。”

英敛之默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万事小心！”

“小玉，我要去趟绍兴，马上出发，你先跟我回家一趟。”碧玉来津后，常到望海楼教会帮忙做事。此刻，碧城特地来教堂寻她。

两人一回家，她就把所有的折子都交给了二妹，“这里一共是八百多两，是我这几年攒的。本来是要给小月用的，现在，先归你保管。”

“姐，你这是？”碧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“秋姐在绍兴被处决了，我得去一趟。我这次去，你要替我瞒着娘。”

碧玉听了这个消息既惊讶又难过，怎么说她和秋姐也有几面之缘。被处决，难道秋姐是……那姐姐此去岂不是很危险？

“姐，绍兴你非去不可么？”碧玉这样问，言下之意是想让姐姐不要去。

碧城拉着妹妹的手说：“碧玉，这几个月我也想开了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，这点你肯定比我透彻。现在你们都长大了，娘有你们照顾我很放心。这次我必须去！如果我因为害怕而不送秋姐这最后一程，我下半辈子都会后悔！”

碧玉懂了：以前姐姐总有后顾之忧，不能恣意去活。现在，她也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想做的事了。她没有再阻拦，只是和英敛之一样嘱咐她“万事小心”。

到了绍兴，碧城正在一家茶店用饭，想着该如何去打听秋瑾的下葬处，就听到旁边有人议论：“那个女人在县衙已经暴尸几天了，也不让人去收尸，真是可怜啊——”

“哎，就是，这年头竟然还有女乱党……”

碧城赶紧凑过来问：“大叔，你们说的女人是谁？”

两人一看是个外地口音的陌生人，使了个眼色都离座而去。如今这世道，老百姓都晓得还是莫谈国事为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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